第140章 龙旗与菊纹（第1页）

崇祯七年的第一场雪落在紫禁城金瓦上时，日本国书送抵了午门。象牙白的洒金笺上用汉文工整写着控诉，字里行间却似淬了毒的短刀。

&0t;查有明国宁远伯李长风者，擅启边衅，屠戮我日本商民三千余众于吕宋。血漫海疆，神人共愤。请斩凶酋以谢天下，赔白银百万，开宁波、福州为商埠&0t;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念着国书，声音在奉天殿内激起阵阵寒意。

龙椅上的崇祯帝朱由检攥紧了鎏金扶手，指节白。殿下群臣的呼吸声都轻了，唯有东阁大学士温体仁出列时，腰间玉带碰撞的轻响格外清晰。

&0t;陛下，&0t;温体仁撩袍跪倒，&0t;李长风擅杀外邦，已坏祖宗海禁之制。今倭人索赔虽苛，然东南海疆&0t;

&0t;温阁老此言差矣！&0t;兵部尚书梁廷栋突然跨前一步，猩红官袍在青砖地上旋出厉色，&0t;万历年间倭寇犯浙，嘉靖时舟山血案，倭人何曾讲过半分道理？今日不过杀他三千浪人，便要天朝赔款？&0t;

&0t;梁部堂莫忘辽东！&0t;户部尚书侯恂颤巍巍出列，&0t;建奴陈兵关外，九边粮饷尚欠三月。若东南再起烽烟&0t;

&0t;侯尚书是要朝廷向倭人低头？&0t;李长风的族叔、左都御史李邦华突然冷笑，&0t;当年马尼拉两万华人殒命，西班牙人可曾赔过一枚铜钱？&0t;

朝堂霎时炸开锅。浙党官员高喊&0t;以和为贵&0t;，北地出身的将领怒斥&0t;畏倭如虎&0t;，几个年轻御史已经摸出怀中的弹章。王承恩偷眼看去，龙案上的青玉镇纸正在皇帝掌下微微颤。

&0t;够了！&0t;

鎏金兽香炉被扫落在地，香灰泼洒如雪。群臣齐刷刷跪倒，额头触地之声此起彼伏。崇祯帝站起身，明黄龙纹曳撒扫过丹陛，声音里带着冰碴：&0t;传李长风。&0t;

一个月后，天津卫码头

北风卷着咸腥扑进船舱，李长风却觉胸口燥热。他望着渐近的京师城墙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密报——那是锦衣卫连夜送来的朝会纪要，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：&0t;倭使携甲贺忍者十二人入京。&0t;

&0t;伯爷，该换官服了。&0t;亲兵捧来簇新的麒麟补服。李长风却抽出佩剑，寒光映出眼角细纹：&0t;穿甲。&0t;

当李长风着山文甲踏入奉天殿时，倭国正使小西忠政瞳孔骤缩。这个传闻中杀人如麻的明将，甲胄上竟雕着精细的妈祖神像，逆光而行时如携海浪。

&0t;臣，宁远伯李长风，奉诏觐见。&0t;铁甲铿锵跪地，惊起梁间栖鸦。

崇祯帝还未开口，小西忠政已越众而出。他头戴立乌帽子，狩衣广袖无风自动：&0t;明国皇帝陛下，此人便是在吕宋残杀我&0t;

&0t;倭使可知马尼拉华商陈氏灭门案？&0t;李长风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却震得梁柱嗡鸣。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账册，&0t;万历四十三年，倭寇勾结红毛番，将陈家九十三口剥皮制鼓。最幼者&0t;他猛然抖开账册，一幅婴孩皮鼓图骇然展现，&0t;尚在襁褓！&0t;

朝堂响起一片抽气声。小西忠政脸色青：&0t;那那是浪人所为&0t;

&0t;今岁死于吕宋的三千倭人，&0t;李长风逼近一步，甲叶哗啦如惊涛，&0t;腰间可都别着『八幡船』符牌！&0t;他猛地扯开胸前护心镜，一道狰狞刀疤横贯锁骨：&0t;本爵这道伤，便是拜『八幡大菩萨』旗所赐！&0t;

倭使团中突然有人暴起！三道黑影自梁上翻落，手里剑直取李长风咽喉——正是潜伏多时的甲贺忍者。

&0t;放肆！&0t;殿外忽起惊雷。十八名锦衣卫破窗而入，绣春刀织成银网。血雨纷飞间，最后那名忍者被李长风掐着脖子提起，面巾落下竟是倭使副使岛津久雄！

&0t;好个『谴使问罪』！&0t;李长风将刺客掼在御阶前，染血的手指直指小西忠政，&0t;尔等暗藏凶徒，是要弑君还是刺驾？！&0t;

崇祯帝拍案而起，冠冕珠帘激荡如雨：&0t;倭国这是要开战？！&0t;

&0t;外臣外臣&0t;小西忠政瘫坐在地，狩衣浸出深色水渍。他怀中密信滑落——德川将军亲笔：&0t;若明廷软弱，即刻联络西班牙合攻台湾。&0t;

李长风拾起密信扫过，突然放声大笑：&0t;好个『神国日本』！一边要天朝赔款，一边密谋与红毛番瓜分我大明疆土！&0t;他将密信呈上御案，&0t;请陛下过目，倭人早在三月前便与荷兰东印度公司&0t;

&0t;够了！&0t;小西忠政嘶吼着扯散髻，拔出怀剑就要自戕。李长风箭步上前捏碎他手腕，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崇祯帝：&0t;陛下，臣请将倭使暂押诏狱。其战船二十艘现泊于釜山，臣愿亲率&0t;

&0t;陛下！&0t;温体仁突然扑跪丹墀，&0t;倭人虽有不臣，然朝鲜奏报建奴正在义州集结，此时东南不可&0t;

&0t;温阁老可知倭人战船载有何物？&0t;李长风从亲兵手中接过木匣打开，腥臭扑鼻——竟是染疫死鼠！&0t;岛津氏嫡子去年在长崎染疫而亡，这些倭船底舱，可都藏着患鼠疫的流民！&0t;

朝堂霎时死寂。梁廷栋突然暴喝：&0t;这是要效法汴梁之围？！&0t;当年金人用染疫尸体攻城的旧事，让所有文官面如土色。

崇祯帝闭上眼，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杀机：&0t;李长风。&0t;

&0t;臣在。&0t;

&0t;着你总督东南五省军务，赐尚方剑。&0t;皇帝解下腰间玉带掷下，&0t;三个月内，朕要看到倭国国书用汉字写就的请罪表！&0t;

当夜，诏狱最深处。

李长风抚摸着尚方剑龙纹，对面囚室里的小西忠政忽然诡笑：&0t;阁下真以为明国皇帝信你？他连袁崇焕都&0t;

剑光闪过，一根带耳手指落地。李长风将染血布巾扔给狱卒：&0t;送给对马宗氏，就说本爵三日后拜访釜山。&0t;

走出诏狱时，雪已停歇。李长风望着辽东方向的星空，低声对亲兵道：&0t;传令马尼拉，把去年俘虏的荷兰炮手都放出来——该试试咱们的新式开花弹了。&0t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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